2016年11月16 日,经过20几个小时的火车颠簸,我随自治区总工会第二批“民族团结一家亲”结亲干部一起来到克州阿图什市阿湖乡托格托克村结对认亲。
一间教室大小的村委会,坐满了等待结亲的老乡,在提前发放的材料上,我得知自己被安排的结亲户是一位维吾尔族的五保户,名字叫赛买提·热孜克。
在众多陌生的老乡中,我有几分好奇又焦急地等待着与这位冥冥之中与我有缘的“亲戚”相见。一直到大多数人被点名相见后,我终于听到主持人喊到了我的名字,随即,一个黑黑瘦瘦的老汉被领到我眼前——“赛买提,你亲戚。”旁边人说。
他穿着破棉袄,一顶棉黑帽,脸上布满又黑又深的皱纹,真的就像电影里见过杨白劳、润土一样!棉袄满身破洞,向外滋着棉毛儿,在认亲现场,我的亲戚是其中最穷的啊!
他看见我,没有笑容,也没打声招呼,不断用手背擦一下眼晴,好像眼睛不舒服似的。
拉着他照完合影,我找朋友买力克帮我翻译,问他,你高兴吗?
他用维语回答:特别高兴。
又问他,你老擦眼睛,是哭了吗?
他回答:“是,我很小就没有父母,没有兄弟姐妹,没有老婆孩子,一直都是一个人。参加认亲活动,特别激动。”说着,他又流泪了。看着他,我的心特别难受,忍不住跟着流了泪。
从背包里拿出特地在乌鲁木齐清真餐厅给他买的巧克力糖,剥了艾德莱斯图案糖纸包装,递给他,看他放进嘴里,在周围乡亲的注视下,开心地笑了,牙差不多掉光了,满嘴只剩了两颗残齿。
认完亲,大家要被各自的亲戚带着到他们家入户。别人的亲戚开着电动车或是骑着摩托车,我的亲戚骑着一辆自行车。
我搭着同去第5小队认亲的一辆电瓶车上,沿着柏油铺成的村道一路向东,路边是这两年驻村工作队为贫困村民修建的富民安居房。
南疆冬日暖阳温煦明亮,路边树叶金黄,田里还有一层绿绿的冬小麦。
我们身后,别人的亲戚骑着摩托车一路相随,我的亲戚赛买提早已被落得不见踪影。
走了大约半小时,感觉已经到了村子最偏僻的地方。一路上,我对眼下全疆正在热火朝天开展的“民族团结一家亲”结对认亲活动有了新的体验和感悟。当见到我的亲戚的一瞬间,这个活动就不再是一种形式或者其他表面的东西。是人和人的交往,是一种要用心去维护的缘份。一路上,当我想到赛买提时,真的很难过,在这个荒凉的地方,有这么一个凄凉的人……而他竟成了我要关心的人。我不断告诉自己,即使不久离开新疆回到北京,我也不能撇下他。
在一处土块房前,停了下来,赛买提·热孜克的家到了。
真的是柴门寒舍,推开木栅栏,走进他的院子,住人的一间土房,没有窗户,阴暗的房子里,支着炉子,地上铺着地毯,就是他睡觉和生活的地方,墙角放着一台9寸的电视机,冰箱挺新的,估计是扶贫送温暖时给他的。
等了一会儿,赛买提才骑着自行车气喘吁吁地回来,通过翻译了解到,他孤身一人,患有慢性支气管炎,家里有4分地,给别人种了,他每月就靠政府发的200元低保生活,算了算他的年收入,一年也就3500元。
他告诉翻译,村里曾经送他到养老院生活,但他去了又回来了。他说,母亲的坟就在他房子不远的地方,他每天要去和妈妈说说话。
自治区总工会集中为每一位亲戚准备了一部新手机,方便联系。我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留在他的手机上,并且站在他家门前又照了一张合影,他看了一下照片中的自己,觉得不好意思地摆了一下手。
同行的人把我的照片放在他的这部新手机上,只要拔打我电话,就会出现这张照片。
输入我名字的时候,翻译向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我叫什么,想不到他竟说,他已经给我起了一个维吾尔名字——热依木古丽,意为一种美丽的花。
告别时,我忍不住对他说,我会再来看你的。虽然我们相隔万里,但在这个温暖的午后,命运把我们联系在了一起,从此,孤单的你有了一个远方的妹妹,而我,无论身处何地,心里也多了一份牵挂和温情,但愿可以让这个叫赛买提的人,在经过了64年孤寂人生之后,像吃到一块糖那样,尝到生命的一点点甜。
[责任编辑:栗晓鹏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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